2016年9月24日,离国庆放假还有一周时间。之前答应了爸爸,国庆回家,爸爸一直期待着我回家。但爸爸,食言了,在9月24日那天,我失去了我的爸爸。
从小家里很穷,好不容易,哥哥和我都开始工作,有了收入。我是2015年大学毕业,参加工作。和爸爸感情很好,总感觉从小到大,他为家里付出太多。2016年8月的某一天,我晚上做了一个梦,梦见爸爸骑着电动车在一个路口被撞,车子里的菜(家里养鹅,爸爸会去人家菜园里,向人家拿枯菜、菜叶回家喂鹅)洒了一地,我在边上抱着爸爸,撕心裂肺的哭。事后,我还和爸爸打电话,告诉了他这个梦,让他当心一点,爸爸还说梦是反的,我想他了,不用太担心。
这之后,到9月23日,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,这段时间我莫名其妙的失眠,一直以来我的睡眠都还可以。但这一个多月,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,晚上,中午午休都睡不着,心里总感觉慌慌的,自己也不知道原因。一次在公司开会,实在是难受的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,领导还很关切的问:你怎么了?
9月23日那天晚上,爸爸在10点的样子给我打电话,他很少这么晚给我打电话。爸爸的情绪听起来有一点低落,但由于我这段时间一直失眠,人没有什么精神,所以也没有怎么聊。爸爸和往常一样,嘱咐我好好的,我也叮嘱他,注意身体,我明天给他打电话。万万没有想到,这竟然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通话。第二天,9月24日,我晚上6点的样子给他打电话,是妈妈接的。妈妈很焦急的说,爸爸出去弄菜了,手机没带,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回家。(爸爸一般出去弄菜,5点左右肯定回来了)。
哥哥、大伯、妈妈,骑车电动车四处去找。
第一次,我后悔来到南京工作。南京到家,300公里的路程,晚上6点已经没有大巴回家。他们找到医院,医院说下午5点多,在一个路口有个没有身份证、手机的老头,被撞直接死亡,送殡仪馆了。妈妈他们在晚上快10点,坐车到了殡仪馆,殡仪馆已经关门,要第二天才能去认领。那个晚上,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,远在南京的我,跪在出租房的地上,一直都是无神论者的我,一遍遍的向苍天祈求,不要是爸爸,爸爸可能是迷路了,他会回家的..
第二天周日,买了最早的大巴,中途接到哥哥的电话,说确定殡仪馆的那个人是爸爸。在长途车站就忍不住了,一路从南京哭到家里。爸爸,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会在23号和你再多聊几句,会在24日早上早点打电话给你,让你注意安全,会和你说:我们都长大了,你不要再这么累了,不要养鹅,好好的度过老年生活。
那是我人生中最痛苦,最不想回忆的国庆假期。以后回家,再也没有那个会把好吃的藏起来留给我,把最好的留给我的父亲。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了爸爸。
后记
一直会梦到爸爸,在他出事大概几个月,有一天梦到他骑着电动车带着我,在村里的路上走。到了一个路口,他放下我,去送我姑姑(我姑姑嫁到了另一个县城,每次回来娘家,我爸爸都会把她送到公交站台)。我追着爸爸的电动车说,爸爸不要丢下我,爸爸说他先送我姑姑。后来我醒了,当时也没当一回事,后来在一两个月后,2016年年底,听堂哥说,姑姑得了肺癌,医生说只有半年的生命了,当时感觉一惊。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梦,也是一种预兆。
最近一次梦到爸爸,是在2019年元旦。我梦到爸爸和我说,他要走了,要去投胎了。第二天给妈妈打电话,妈妈说,她也在那晚梦到了爸爸。到现在,一直都没有再梦到他。
爸爸这一生过的很苦,他才几个月大,我奶奶就得病去世了。爷爷一个人带大他们姐弟三个。他成绩一直很好,也很爱学习,中考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,但因为时代原因(文化革命,他是1947年出生的),没能上。他修过自行车,修过钟表,考了律师证,当过一阵子律师,后来又学了修理风琴(用脚踩的那种,很像钢琴)。48岁,才结了婚,有了我和哥哥。很辛苦的把我们拉扯大。从小对我们说:他没能赶上好时候,我们一定要好好读书。我虽然没能上很好的大学,但也上了一本学校,现在成了一个能养活自己的程序媛。哥哥也成了家,有了孩子。一直在想,爸爸留给了我们很多很多,虽然他没给我们留下什么房,什么存款,但他却用自己的一辈子,告诉我们:永远不要向命运低头,永远不要放弃努力。
爸爸,希望你的来生,不要这么辛苦,这一世,你真的过的太苦太苦了。